第267章 回忆思索

    碎片撞上石阶,发出清脆的响声。苏牧阳的手垂了下来,指尖还在抽搐。他盯着那根香柱,呼吸越来越重,胸口像压了块铁。

    偏了。

    不是风的问题。

    是他的手已经不听使唤了。

    他知道不能再试第二次。身体快到极限,连抬手都费劲。刚才那一掷几乎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现在连坐直都要靠墙撑着。

    但他不能停。

    停下来就是死。

    甲和乙还靠着断墙,一个咳血,一个昏迷。他们能不能活,全看他还能不能想出办法。

    他闭上眼。

    不是放弃,是换个方式打。

    外面的声音慢慢淡了。毒雾的甜腥味还在,可他已经不去闻它。耳朵里嗡嗡作响,像是有人在敲铜锣。他知道那是毒素往脑子里钻。他开始数心跳。

    一下。

    两下。

    三下。

    慢,但没乱。

    只要节奏还在,脑子就能转。

    他想起杨过教过的第一课:遇事别急出手,先看三遍。看对手,看地形,看自己有没有退路。那时候他觉得这老头啰嗦,现在才明白,真正的高手,赢在动手之前。

    他开始翻记忆。

    从进江湖第一天起,所有跟毒有关的事,全都过一遍。

    药王谷的老头给他讲过七十二种草毒,其中有一种叫“青骨散”,症状是四肢发麻、视线重影。解法是用井底寒水泡脚半个时辰。当时他还笑,说这算哪门子解药,不如直接躺平。

    但现在想想,冷,是个关键。

    黄蓉有一次在饭桌上提过一嘴:“有些毒怕冷不怕热,你要是中了,别往火堆边凑,找个冰窖钻进去。”她说话总是轻描淡写,可每句都有讲究。后来他才知道,她说的“有些毒”指的是五毒归墟散。

    这个名字一冒出来,他脑子猛地一震。

    五毒归墟散。

    畏寒。

    遇冷则凝。

    发作时最忌内力运转过快,否则毒素随气血冲脑,当场暴毙。

    他立刻检查自己的状态。

    手脚冰冷,额头却在冒汗。

    这是典型的内外失衡。

    说明毒素已经开始影响体温调控。

    但他刚才运功炸剑,等于主动加速循环。

    等于给自己喂毒。

    蠢。

    太蠢了。

    可也正因为那一炸,西北角喷出了清流。

    那不是普通的水。

    是冷的。

    带着地底寒气的那种冷。

    他睁开眼,看向裂缝方向。

    虽然视线模糊,但他能感觉到那边的空气不一样。

    更凉。

    像是冬天早晨掀开井盖冒出的那股湿冷气。

    如果那里真是寒泉口……

    能不能当解药用?

    他继续回忆。

    杨过确实说过雪心兰能解此毒。

    那种花长在悬崖背阴处,常年结霜,采下来捣碎敷在穴位上,能逼出部分毒素。

    可这地方哪来的雪心兰?

    荒山野岭都没见过几株。

    除非……

    有人工替代的方法。

    他忽然想到郭靖提过的一件事。当年守襄阳,军中医官用雪水混合艾草灰给中毒士兵擦身,虽不能根治,但能延缓毒性发作。原理就是靠低温让毒素沉淀。

    那么问题来了——

    能不能把寒泉引过来?

    他盯着三根香柱。

    它们排成品字形,底下连着毒囊。

    香燃烧后释放某种粉末,与地下气体反应,生成毒雾。

    而阵法结构维持气流走向,确保毒雾不散。

    刚才玄铁剑炸开,引发共振,震裂了一根香柱基座,导致西北角清流喷出,打断了频率平衡。

    说明这个阵,怕震动,也怕温度突变。

    如果再来一次干扰……

    比如把寒泉水引到香柱根部?

    低温接触高温燃烧体,可能造成爆裂或熄灭。

    就像冷水浇进热锅,会炸。

    他眼睛亮了一下。

    有门。

    可怎么引?

    他身上没工具。

    甲和乙都倒了。

    他自己连站都站不起来。

    他低头看手。

    虎口还在流血,血滴在地上,混进灰尘,变成暗褐色。

    他摸了摸怀里,那片玄铁碎片还在。

    刚才投出去的是大块,这片是小的,只有指甲盖大小,边缘锋利。

    他忽然想起布条上的金属丝。

    那种材质也能导震。

    如果能把碎片绑在什么东西上,扔向泉口,制造一次小型共振……

    也许能让更多水流出来。

    但扔得准吗?

    他现在的手抖得像筛子。

    不行。

    得换思路。

    他闭眼,重新梳理。

    寒泉是外力。

    香柱是目标。

    中间缺个桥梁。

    有没有现成的东西可以利用?

    他回想刚才战斗的细节。

    黑袍人点香时,用的是铜钳。

    那钳子一头弯成钩状,明显是用来夹香调整位置的。

    如果能找到那把钳子……

    或者类似的金属物件……

    再配合一点外力……

    他忽然睁眼。

    神雕来过这里。

    它爪子上戴的是铁套,专门用来抓硬物。

    上次救甲的时候,它扑下来,铁爪刮过地面,留下四道划痕。

    那铁套……是不是还在?

    他艰难地扭头,往庭院中央看。

    毒雾太浓,看不清。

    但他记得大致方位。

    就在鼓台西侧三丈左右。

    如果铁套没被收走……

    他可以用碎片当飞镖,射向铁套,制造撞击声。

    声音传到泉口,引发共鸣。

    哪怕只多流出一点水,也可能打破平衡。

    但这招太悬。

    误差一大,全盘皆输。

    他需要更稳的办法。

    他开始想自己还有什么装备。

    腰带还在。

    靴子里藏着一把薄刃,平时用来削果子。

    衣服破了,但内衬的布条还能用。

    还有……甲的匕首。

    刚才他摸过,刀柄上有刻痕,说明重心稳定,适合投掷。

    可问题是,他现在根本拿不动刀。

    除非……

    有人帮他。

    可谁?

    乙昏迷。

    甲半醒。

    外面没人知道他们被困在这里。

    他只能靠自己。

    他深吸一口气,压住喉咙里的腥味。

    不能再等了。

    每一秒,毒素都在往骨头里渗。

    他决定赌一把。

    不是赌命,是赌脑子。

    他先把小碎片放进嘴里含住,防止掉落。

    然后伸手,把靴子里的薄刃拿出来。

    刀很短,但够锋利。

    他用刀尖割下一段腰带,缠在左手手腕上,打了个死结。

    这根带子,是他最后的工具。

    如果能甩出去勾住什么,或许能借力挪动身体。

    他抬头再看香柱。

    中间那根烧得最旺。

    底部也有裂纹。

    比刚才更明显了。

    是刚才爆炸的余波震的?

    还是燃烧本身造成的热胀冷缩?

    如果是后者……

    说明它本身就快断了。

    只需要一点点外力,就能让它彻底崩裂。

    他忽然笑了。

    笑得很轻。

    因为他想到了一个蠢到家但可能管用的法子。

    他记得小时候看电影,主角用镜子反光引敌人注意。

    那时候觉得假,现在想起来,光确实能传信息。

    这里没镜子。

    但他有玄铁碎片。

    那东西虽然小,但表面光滑,能反光。

    如果他能用碎片把月光照过去……

    照在香柱裂缝上……

    持续加热某个点……

    会不会加速断裂?

    可问题是——

    今晚有月亮吗?

    他抬头。

    毒雾遮天,什么都看不见。

    但他记得,进来前,天气晴朗。

    应该有月。

    他等。

    一动不动。

    眼睛死死盯着头顶那片灰蒙蒙的天。

    几分钟后。

    一丝微弱的光,穿透雾层。

    不多,但够了。

    他立刻把碎片举起来,调整角度。

    光斑落在地上,晃动。

    他慢慢移动手,让光点爬上石阶,靠近香柱。

    近了。

    再近一点。

    光斑终于照在裂缝边缘。

    他屏住呼吸,稳住手。

    虽然抖,但他用牙齿咬住袖子固定胳膊,硬是把动作压了下来。

    光点停在裂缝上。

    不动。

    他等着。

    等着温度升高。

    等着那一根该死的香,自己烧断。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

    他能感觉到汗水顺着太阳穴往下流。

    手指僵硬。

    肩膀像被钉住。

    但他没动。

    他知道,现在动一下,前功尽弃。

    突然。

    香柱发出一声极轻的“咔”。

    他眼睛猛地睁大。

    来了。

    要断了。

    他把光点微微下移,集中在最脆弱的位置。

    继续烤。

    又是一声轻响。

    比刚才大。

    他嘴角动了一下。

    低声说:

    “寒泉……可引否?”

    话音未落,香柱底部裂纹扩大,火星四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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