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尔的回答让顾影菲悔恨不已。
苍天啊!刚刚自己都在乱问些什么。
如果时间可以倒退,如果那句话可以不留痕迹地撤回,她哪怕再好奇,她就是把话烂在肚子里,也不会选择问出来。
她想过很多种他母亲不在他身边的可能,就是没想过会是这种。
“对不起,任尔,我……我不知道你母亲已经……是我不该问,是我不该好奇,都是我不好,我……我……”顾影菲现在的脸上全是慌张和着急,她特别的自责,只能不停地对任尔解释与道歉。
“没关系的,菲菲,我没事,你不用说道歉的话,也不用有任何的自责。”
怎么可能不自责,她自责死了。
她恨不得现在就狂扇自己几巴掌。
任尔越是这么说,她越是感到羞愧。
她低着头,满脸的懊悔,顾影菲啊,顾影菲,你对他的好奇这么长时间都忍下来了,为何偏偏非要问。
任尔看着她用力地咬着嘴唇,心里正责怪自己不该回答得如此直接。
如果可以选择,如果可以重来,他会在那个问题后,选择用一种更委婉的方式对她说出自己母亲的死亡。
他放下手中的鱼粮,往顾影菲面前靠近了一步,二话不说就抱住了她。
他顺着顾影菲柔软的发丝慢慢抚摸,最后在她耳边轻声安慰道:“我母亲去世已经很多年了,如果说我心里一点也不想,那是假话,但还不至于是提起这件事就会伤心到大哭的程度,毕竟这种崩溃的阶段已经过去了。”
“其实在我看来,我应该要谢谢你。”
“为什么要谢谢我?”顾影菲本还靠在他的肩膀上,可听见他这么说,又不禁发出了疑问。
“菲菲,你知道吗,从我们两个在德国相识开始,到你愿意搬到龍隐别墅以来,我们在一起的这些日子,说长不长,说短也并不短。”
话虽这么说,可任尔觉得这每天的日子哪还有24个小时,时间如花蕊中露水一般悄然划过,不给人准备,不给人通知,就从天明到了天黑。
白天他喜欢早起给她准备好早餐,可他们在一起享用早餐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从他出门去公司后,便有12个小时见不着她,晚上能回家好好看看她,才让他觉得这是一整天的意义。
可有时候不是自己被琐事耽搁回家晚了,就是她要加班,等到他们能彼此依偎在沙发里,只是说说话,看看电影,都已成了一件难事。
这时间啊,要是能在悄无声息中放慢步伐就好了,这样自己就能每天黏着她,寸步不离地跟着她,日子天天这般过那才叫好呢。
“你说我们之间亲密吗?也亲密。疏远吗?也疏远。所有的亲密是我主动才会有的,所有的疏远在我们之间太过碧波万顷。这么久以来,你从不会对我过问太多,也从不会对我提出要求。”
“自从我们两个同居后,我在办公室不忙的时候总会盯着桌面上黑屏的手机发呆,我在想,今天菲菲会给我打一个电话吗?即便没有电话,那她会给我发一条短信吗?她现在这个时间会在干嘛呢?她是不是会很忙,她会想我吗?”
“每次想到这个节点的时候,我就会控制不住自己,我想要给你打个电话,听听你的声音。想要给你发条短信,让你知道,我很想你,无时无刻地想。可最终还是害怕你会厌烦我而熄灭了这份冲动。”
任尔说到这里的时候,觉得怀抱里的顾影菲很安静,就这么一直靠在自己的肩头,此刻的他并未想要她回应什么,就只想这么搂着她。
他继续说:“你问我为什么要对你说谢谢,是因为,我知道你是看见了垃圾桶里带血的手帕才会一个人放下紧急的工作来这里找我,你就是想看看我有没有受伤,正是这样焦急的你让我百感交集。我上次对你说要带你来春阑见我爸妈,其实我是真的很想很想,很想让我的爸爸妈妈,让我的弟弟妹妹,都能认识你,都能知晓你的好。可是你拒绝了,我知道你不愿意,也很抗拒,我也就不再提及这件事。”
“你方才问我的亲生母亲,我也知道,你有了想要主动了解我的冲动,所以我才想要谢谢你,谢谢你愿意多关注我一点,多关心我一点。我现在并不会感到难过,你也不要因为我母亲的事再懊恼了,好吗?”
任尔的话说完了,她并没有痛哭流涕,而是歪着头,任由自己的泪水顺着眼角这般不停滚落。
他的话彻底让顾影菲的心在狠狠搅动,自己实在太过粗心,一点也照顾不到任尔这般小心翼翼的心情。
在她的眼里,怎么可能与任尔在德国就这么见上一面,他就能毫无征兆地爱上自己,而且才认识他那会儿,她承认,自己根本就不相信他嘴里说出的那些话。
任尔听到顾影菲吸了吸鼻子,一阵风吹过,带来了她的悲伤,而后捧起她的脸才彻底看清她的眼泪。
“不哭了,菲菲,是我不该说这么多。”他帮她一点点擦拭着脸上因泪水太多而留下的大片泪痕。
“任尔,我觉得自己太不敏感了,你这样的感受我竟毫无察觉,我是不是经常让你难过了。”
“没有,你可千万不要这么想,因为你,我觉得每天的生活过得都特别有奔头。我每次只要想到一回家就能见到你,我就特别高兴。”
“那我做些什么事你会更高兴?”
“菲菲,你还记得上次你约我看电影的事吗?”
顾影菲点了点头:“嗯,我记得。”
“我收到你微信时正在开会,你肯定不知道我当时的心情,是一种悦然的潮涌在我体内迸发,那间会议室我每天都会进入往返多次,一天又一天,它是那么的普通,但只有我收到你短信的那一天,我才感受到会议室角落里的绿植颜色原是那般的鲜亮,会议室天花板上那顶白炽灯竟然会泛出彩光,每个同事的表情我都清晰可见,那一天我终于等到了你的主动,你想要和我一起去看电影,愿意同我一起过二人世界。”
这么细细想来,是啊,住进龍隐别墅这么久了,竟然只和任尔走进过电影院一次,他们两个真正一起去做的事竟这般的少。
自己在感情上真的是个很差劲的人吧。
她的心情被渐渐暗下来的天色所压迫。
在“爱情”这块宝藏里,她对任尔确实太过吝啬,就连最廉价的一块玻璃都不愿打磨成珠宝施舍给他。
任尔害怕因为自己的唠叨,又让她胡思乱想,过分纠结,又逐渐把这些过错全部都投放到自己的身上。
他换了个比较轻松的语气,缓缓道:“当然除了这个,还有很多,有时候周末我们两个都在家,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书,你呢,有时候会哼着歌在客厅里来回晃悠,其实那个时候,我压根就没在看书,就只想看你。还有的时候我下班回来,看见你和小瓜一起等我,我也很幸福,你为我做饭我高兴,我看你吃东西我也高兴,太多了。只要有你在,无论你在做什么,我都是幸福的,满足的。”
顾影菲本还想着别哭得太大声,不然自己的样子肯定特别丑,鼻涕眼泪一大把的,简直是丑态百出。
可她实在是忍不住了,那些话就像是任尔这么久以来往顾影菲爱河里扔下的无数粒很小很小的石子,起初不管他怎么扔下,那片河流都毫无反应。
直到这一刻,所有的石子把平静的涓涓细流拦腰截断,形成了一道汹涌澎湃的宽阔瀑布,这些洒下来的石子与河流均不受控制地朝顾影菲袭来,让她在后知后觉下,全身净透,透骨奇寒。
顾影菲无法压抑此时的痛苦,一点点对他诉说起这么多年以来自己所承受的煎熬。
“任尔,从我大学毕业后的这几年,因为一些事,生活一直过得很单调,我把我的心也就此封闭了,我找不到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的乐趣,在这儿之前我除了上班,就是下班后去润丰看我爸妈,这期间我因为想念,因为不解,因为难过,因为太多的情绪,让我的心态越来越差,后来我每天除了上班也就很少回家看我父母,不是不想去,而是我害怕他们看见我的不开心,我不想他们担心我,更不想在他们面前流泪。所以我一回雁声公寓,就会把白天那个假装开朗的自己再次封锁。”
“遇见你之后,我实在是不敢相信还会有美好的爱情发生在我身上,与其说是不敢相信,实则是不愿接受,不敢接纳。那个时候的自己糟糕透了,压根也不知道自己身上有什么值得让你喜欢。你这么优秀,这么好,我也知道,我自己能给你的爱实在太少,这对你也很不公平。”
“所以我一退再退,这就是为什么你让我搬到龍隐别墅的时候,我是抗拒的,但就像我方才同你说的那样,这人生啊,它总有意外,没想到还是一件差点让你丢了性命的意外,我害怕了,上一次我没能拼命抓住自己想要保护的人,所以这一次我绝不会放手。”
任尔正是见识过顾影菲是个多么能量满满的人,才会觉得当初的自己把她伤害得有多深。
这泪水她流一滴,他就擦一滴,如果以后世界评判富豪的标准是用爱人眼泪的话,那他愿意一辈子碌碌无为,也不愿她爱的人流下任何一滴眼泪。
他们两个相互拥抱着,亭外的雨滴将池塘里落满了大大小小的涟漪。
风吹动着亭外的紫竹声声悦耳,雨水落在瓦面上最后又滴入池中,雨声淅淅沥沥,永无止境。
亦如顾影菲从连廊尽头一步步走来之时,从花窗里看到的幻境,不同于那时她心中小小的涟漪,而此刻满池的涟漪就像是时空隧道里的圈圈光晕正一点点散开。
让她在时空的重叠下终于看清了那抹微笑,也抱住了她心中集赞已久的思念。
整个春阑别院的佣人都知道,任家大少爷喜欢独坐“今朝亭”里,有时能一动也不动,一待便是大半天。
很多在院里忙碌的佣人都很好奇,他一个人是怎么能待这么久的,他好像很不喜欢热闹,最重要的是他在“今朝亭”里都会想些什么呢?
天气好的时候,在修花剪草的佣人会看见他孤独喂鱼的背影,都说鱼只有7秒的记忆,可他们怎么看怎么都觉得池塘里的锦鲤它认主,哪怕他只是伸出手掌,可鱼食还未撒下,这些锦鲤都会扑通着鱼尾,争先恐后地朝他游去。
天气差的时候,在屋内打扫卫生的佣人会看见他一个人默默地坐在亭子里听雨,听雨落在满院的树叶上,听雨落在池水中,听雨滴在屋瓦,地面,曲桥还有满院中,好像他很喜欢听这些声音,好像只有在这种环境下他才是放松的。
天气刮起微风的时候,有的佣人会看见他在看着茶案上的山楂盆栽发呆,是在睹物思人吗?他们不知道,也不敢多问。
而这一次,这些佣人同样在忙碌中看见他坐在亭中,可即便眼前雨落成线,薄雾未散,但这一次的画面却与以往的都不同。
这次的任少抱着顾小姐,就像是拥有了全世界。
顾影菲被任尔轻哄着,感觉周围的温度在一点点下降,可这个拥抱却让她感到踏实。
她说:“任尔,我是不是特别的不好,你付出了这么多的情感,总会在我这里落空。”
他答:“菲菲,你很好很好,或许只是你把我的爱看得太轻了。”
顾影菲再一次把头埋在了他的颈窝里,闷声而泣。
“菲菲,雨下大了,我们先回屋吧。我爸现在应该回来了。”
顾影菲小声“嗯”了一下。
任尔站起身把鱼食放回原位后,看见她还是一动也不动,没有要起来的意思,他有些担心道:“怎么了,菲菲?”
顾影菲尴尬一笑:“任尔,我腿麻了,动不了了。”
任尔嘴角微微扬起,方才他们两个保持这种别扭的拥抱姿势太久了。
他伸出手,稍稍用力把她从美人靠上拉起,随后背对着她蹲下,转头轻声道:“菲菲,你上来,我背你回去。”
顾影菲本想着能走就自己走,不想劳累他。
可刚刚她抬脚试了试,发现自己的脚心似有千万根针在扎,很快这种酥麻感就从小腿一直蔓延到大腿,实在是刺痛到移动不了半步。
等到任尔感受到顾影菲趴到自己的背上时,他慢慢起身。
背上的人好轻,仿佛还似从前,他们在大学校园里,他将她从操场一路背到宿舍楼下,那个时候他多希望,多希望一辈子就这样背着她,一直到永远。
正当他背着她快要走出“今朝亭”时,顾影菲稍稍侧身留意到茶案上有一盆山楂树盆栽,而且这个季节,红彤彤的山楂果已经挂满枝头。
她在任尔背上,也没法让他停下来加以细致观赏。
主要是这山楂果的颜色实在诱人,不免让她吞了吞口水。
他们回到屋内的时候,客厅里早已全是人,桌上的美味佳肴也摆满了桌。
秦美云和吴婶一直在忙碌,任尔在外面把她放下后,就牵起她的手,把她带到了任彦群的面前。
任尔依旧非常轻的叫了任彦群一声:“爸。”
任彦群转身,看着任尔牵着一个姑娘,他晓得这个姑娘是谁,可这一声听似轻描淡写地称呼,让他足以为之动容,此刻他儿子是真心带着喜欢的姑娘,来见他们的。
有时候他不得不承认在任尔身上,他比秦美云更加感性。
只要任尔打心底里愿意叫他一声“爸爸”,他真的就心满意足了。
任彦群答应后,对着顾影菲伸出手,露出一副慈祥的笑容:“你好,顾小姐!”
顾影菲见状赶忙握住了任彦群的右手,礼貌问候:“您好,任董事长。”
任彦群发出爽朗的笑声:“顾小姐,欢迎你来春阑别院做客,早上公司有很多会议等着我开,所以我没能提前抽身回来,不过我倒觉得,现在外面虽下着雨,但我见到你和大宝的心情却是繁花似锦,艳阳高照。”
“谢谢您,任董,今天我确实来得也很唐突,不过我有幸见到了您和秦阿姨,我也特别开心。之前我们公司和任氏在工作上,有很重要的业务往来,我都没能见到您,看来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让我能在这样温馨的场合同您见面,我真的倍感荣幸。”
这话惹得任彦群和秦美云心里乐开了花,当然有人开心了,有人却早已面露不快。
任远和尤塔倒是对顾影菲和任彦群的对话,听得仔细。
主要是任思这会儿早已经把顾影菲归纳到,那些喜欢拍她爸爸马屁的人为一类了。
任彦群说:“顾小姐,既是家宴,我觉得还是叫我叔叔最好了,对比任董,我更喜欢这个称呼啊。”
任彦群这话刚落地,顾影菲就立刻精准接住,绝不让这话掉在地上,嘴巴特别甜的朝任彦群和秦美云,分别正式地喊道:“任叔叔好!秦阿姨好!”
秦美云和任彦群非常默契的给了顾影菲两声连绵不绝地回应。
正好吴婶这边也都一切准备好了,她走到秦美云身边,小声道:“夫人,可以开饭了。”
“老任,饭好了,就别站着聊了。”
秦美云伸手招呼在场的所有人,说:“快,都快坐下,我们先吃饭,有什么话一会儿再说。”
任彦群和秦美云坐到主桌后,她见任尔拉着顾影菲往老任那边坐下后,她就朝任思招了招手:“小宝,快来妈妈这边。”
紧接着又接连催促后面慢吞吞移动过来的任远与尤塔。
等到任思坐好,任远眼见尤塔就要坐到小思旁边的时候,他立马加快了步伐,先一步伸腿一拦,便一屁股坐到了他妹妹的身旁,紧接着给了尤塔一个鬼脸,外加一双警告性的眼神,仿佛再对他说:“你休想挨我妹妹这么近。”
“有病吧!”如若能开口回击,这是尤塔第一句最想脱口而出的话。
任远这种长不大的行为,在尤塔眼里只会让他觉得既幼稚又无聊,要不是小思是他妹妹,他有时真想揍他。
等所有人都落座后,任彦群迫不及待地又开始发表讲话:“那个,是这样,今天不管是对于春阑别院来讲还是我们整个任家来说,都是个好日子,是个无比隆重的好日子。今天我们家迎来了一位重要的贵客。”
说着便把刚坐下的任思和任远叫了起来:“小远,小思,你们两个起来,快敬你哥还有顾小姐一杯,祝贺你们的哥哥,还有欢迎顾小姐的到来。”
看任彦群这么说,任尔便替顾影菲把桌上摆好的抱爆西柚汁给打开,还贴心的给她插上了吸管。
正是这个举动让顾影菲格外注意,她其实根本就不相信任远口中那般繁琐的开易拉罐方式,只是为了预防老年痴呆,她觉得这其中有自己说不上来的猫腻。
经过这一天的相处,他对任远的性格有了一个大致的轮廓描绘,他心思简单,为人善良坦荡,待人真诚有礼,喜欢尝试一切新鲜事物,更是慕强。
对于一个事物的喜恶还有看法,全部都显现在一个眼神里,所以这种独特的开易拉罐方式,但凡是让他瞧见,他一定会想尽办法学会它。
那么这个模仿对象是谁?绝不会是个外人,也绝不会是他不待见的人。
在他心里,能让他打心底里佩服的人应该很少。
所以答案,可想而知,就在他那一声声夸赞中,就是他崇拜的好大哥。
不管是在外面的场合还是在龍隐别墅,她从来没见过任尔喝过罐装饮料,哪怕是其他的饮品。
除了茶,咖啡和牛奶,还有就是上一次同沈恂和童栩吃饭时喝过的可口可乐。
就连现在,放在他手边的也只是一杯水。
他的世界,不会被贪玩享乐所束缚,也不会被饕餮之欲所裹挟。
在他的身上你能看到,对自律,自持的高度把控。
就如诗经里所说的,明明上天,照临下土。
或者在他眼中,这座城市存在污浊,拿污秽当养分的人都是垃圾。
当他替她打开这罐饮料时,她早已预想到了是此结果,任尔的打开方式与常人无异。
听了任彦群的吩咐,任远举起杯中柚汁,他先是看了一眼小思,貌似她没有任何想要把杯子举起来的意思。
他怕小思因为不懂事,又要做不合时宜的事,惹得爸妈还有哥不高兴,便用脚在桌子下面踢了踢她,提醒她别耍小孩子脾气。
直到任远脚下的提醒,任思这才不情不愿地举起饮料。
任远依旧笑容满面,对着顾影菲说:“顾小姐,在今天之前我虽见过你几次,但我们之间也并没有过多的交流。就像我爸说的那样,今天对于我们家来说是个特殊的一天,方才我们也聊了很多,顾小姐远比我想象中的健谈。但到了此时此刻,我还是要对你正式说一句,欢迎你来到这里,还有就是感谢缘分让你和我哥相遇。就让我以柚汁代酒,敬你,敬我哥,还有敬缘分。”
任远很感慨,将杯中的饮料一饮而尽。
任思把杯子往前举了举,朝任尔先说了一句:“哥,我敬你”
随后移动了一步,又举向了顾影菲:“顾小姐,欢迎你。”
顾影菲从任远开口说话时就一直举着饮料,安静地听完兄妹俩的发言。
她回道:“谢谢任远副总,谢谢任思小姐。我也想在这里要特别谢谢任尔,是他带我见到了如此幸福,有爱的大家庭。”
紧接着又转向了任彦群夫妇俩,诚心说道:“我更要感谢任叔叔和秦阿姨今天的盛情款待。”
秦美云看菲菲站了半天,就一直在说谢谢,实在是太见外,她赶忙劝阻:“菲菲,快坐下来,不要和我们客气,或许很快,很快我们就能成为一家人了,所以你啊,就直接随大宝叫他们两个。”
顾影菲嘴角含笑,点了点头。
任远坐下后,对他妈一脸埋怨:“妈,今天顾小姐在,你能不能别总叫我小名了啊,我都多大了,就不能给我点面子吗?你就不能学学我爸,他早就不这么叫我了。”
“哎呦哎呦!老任你看,你儿子还害羞了。”
秦美云不等口中的荷兰豆吃完就直接对任远打趣道:“怎么了呀,妈妈觉得‘壮壮’这个名字特别的可爱,从小一直都这么叫到大的呀,再说了,菲菲又不是外人,你害羞什么呀。”
“菲菲,你说,这名字是不是特别可爱,是不是很适合我们家小远!”秦美云还不忘和顾影菲在这个问题上互动。
虽然“壮壮”这个小名听起来确实很有喜感,再加上被秦美云这么嗲嗲的声音不停地叫着,实在是有些让人忍俊不禁。
任远长的阳光,性格开朗,这个小名和他的长相或许不太匹配,但倒是和性格一样具有别样的喜剧成分。
顾影菲点头附和:“对,阿姨,我觉得这个名字在小远身上呈现了一种反差效果,倒是更增添了这个名字的可爱程度。”
秦美云对着任远说:“你看,菲菲说得多好啊,没人会觉得这个名字不好听,就只有你会介意。”
也是在饭桌上,顾影菲从秦美云口中才得知,任远这个小名的由来。
原来任远是早产儿,生下来身体就不是太好,基本上5岁之前,几乎每个月都是医院里的常客。
在三四十年代,老辈们都说给娃娃取个土名好养活,秦美云便也沿用了这个传统,她就只想任远能够健康强壮,快乐无忧地长大。
所以在这个听起来会有些与任远格格不入的名字上,是有着任彦群夫妇最简单直接的愿望。
在他们看来,男孩子名字再怎么土都没事,可女儿的小名就是要展示他们最直接的宠爱。
而同时,在整个饭局中,任彦群在餐桌上,除了不聊工作,基本上是从国内聊到了国外,从人工智能聊到了航空航天,又从诗词歌赋聊到了莎士比亚。
但最多谈论的就是,任远,任思小时候的故事,和他们成长中的趣事,围绕在饭桌上的氛围就只有轻松和谐。
总之就是任彦群想对顾影菲这姑娘说的东西太多了,可最想问的就是她对任尔的心意,还有她的家庭情况。
当然她的家庭,无论是好还是坏,他们任家都不在乎,他只在乎自己儿子是否开心。
可是他知道自己不能问,他不想让任尔为难,也不想让第一次来春阑别院的顾影菲感到不自在。
而在顾影菲眼里,不管任董说什么,她都是先以倾听为主,而后再加入讨论。
当然最安静的还属是坐在秦美云左手边的三个人。
不敢插话,不敢私聊,更不敢不听。
要随时在线,随时等待被提问。
而他们三个的动作倒是统一,一直埋头吃饭,生怕抬个头就会被叫起来回答问题或者是抒发感想。
所以整体的画面对于顾影菲来说,就特别像是在广阔的大草原上,看见了三只只顾吃饭的土拨鼠,这场面甚是有趣。
任尔这边呢,从吃饭开始他的注意力全在顾影菲身上,比如怕她和自己的父亲聊得太多,口渴,便早就盛好了汤,放温后,到达了最佳口感,就会提醒她随时喝;紧接着就是给她添菜,怕她第一次来家里吃饭,总会有顾虑,吃不饱。
更甚者是帮她将剥好的生腌酸辣黑虎虾,一个个摆好盘,她直接用筷子就可以很方便地吃到。
渐渐地,在几小时的欢声笑语中,家宴已然接近尾声。
任彦群因为今天公司里的几场比较重要的会议,便把任尔,任远叫到了楼上。
秦美云则是让任思带着顾影菲去二楼的影院厅看看电影,休息娱乐一下,客厅里的杂事就不用她们管了。
任尔跟着任彦群临进书房之前,总是心有担忧,之前在客厅哪怕任远不小心说错什么话,对于他来说也不是什么大事,而且他对真相也知之甚少;可任思不同,她知道的可比任远多得多,而且她的心思一般人根本猜不透。
绝不能让她和菲菲有任何单独相处的机会。
他对尤塔小声吩咐:“尤塔,你不用进去了,去给我寸步不离地跟着小思,别让她闯祸,别让她乱说话,必要时,你给我想尽一切办法拦住她。”
“好的,任少,我保证完成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