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推开门,端来一盆水,
“客官,热水来喽。”
我示意小二将水放在桌上,随后用水打湿帕巾,擦拭女子脸上的泪痕,她先是紧张地揪住被子,接着像下定决心般松开了手,我便顺势擦拭了她麦色的脖颈。
不算白皙的肌肤充满了青春的活力,与我常年泡在衙门的皮肤形成鲜明对比。
我的皮肤偏向苍白冷白,在日光下配着冷艳的五官有种不真实的漠然感。
若是板着脸只会有种生人勿近,把人拉下去打五十大板的气场。
当我收回手的那刻,她突然主动握住我的手,指尖在掌心浅浅画了个圈。
年幼时的我看多了风月话本,自然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同时也大致了解眼前的姑娘在父亲的授意与流亡的路上渐渐学会了生存之道。
我叹息,若是有女子还是要好好教,
“从今往后我不许你再这样,我救下你,便会护你,便不会让你再按你父亲预设的路走下去。”
我转身,她急急拉住我,塞给我一块断玉,她像是忘记了语言,用哭泣来表示紧张,我轻拍她的背,也不知为何,耐心地哄着这个非亲非故的姑娘。
“你乖,我自会宠你。”
随即,啪的一声,门被打开,梁山伯的玉冠已被取下,一头长发披散,末尾处微微卷曲,他的衣襟穿的工整,而长袍却不知被扔向何处。
他的声音低了很多,像斯文浪漫的爬行动物从脚脖处攀上来,
“天冷,我温了一壶酒,你要不要尝尝,还是先做一些花前月下之事。”
天确实冷,可有一件事我不明白,
“你干什么生我的气?”
“你怎知我生气?”
“我认识你有二十年了,你生不生气我看不出来吗?”
“随你,但是我的底线是不可白日*淫。”
“你还说你不生气,以我对你的了解,你是不会说出如此口口的话。”
他一步步走上前,揪住我衣领,终于从衣冠楚楚的模样卸下了往日的端正,
“花前月下之事乃人之常情,但我不允许,那个人是你,我不允许。”
我目瞪口呆,他从身量上就压倒我,那双暗沉的桃花眼隐隐带着疯狂,我张口结舌。
突然,哇地一声哭声从我身边传来。
我先前救下的姑娘大哭一声,嚎啕地从屋里冲出来,屋里屋外只有我们三人,她的声音清晰可闻。
“哇,居然是断袖,还是两个,我的命怎这般苦。”
我张了张嘴没吐出一个字。
“我没有什么想法。”
他低下头,沉沉地望着我,
“你还是不是男人,我有。”
他低下头,义无反顾地吻下来,我像是无师自通,从未体会过这种甜蜜与苦涩交织下的感觉,他的声音越来越模糊,一声带着一声轻叹,
“我教你,免你蹉跎苦。”
发带顺时掉落,他一把揪住,柔顺的织物被一圈圈缠在掌间,三千发丝淹没在指尖。
我指尖抵着他的胸膛,暗暗用了力,
“不行,还不行,英台怎么办?这种事是要下十八层地狱的。”
他将我抵在墙上,
“你记着,是我引诱你的,别说十八层地狱,就是二十八层地狱也是我下。”
“可是我不爱你!”
他怔愣了,垂下眼眸静静望着我,手臂一点点抽回,
“早点休息。”他说。
我看着他回房的背影,品出一种落寞的味道。
我知道,我的心在咚咚咚狂跳,慢慢地只剩下萧条,我是不是在不知不觉中爱上他了?
可抛弃道德,人与野兽又有何区别?
我爱他,可我只能承认在遥远的过去。
不知何时,我手中的玉佩掉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我蹲下身,拽起他的绳索,在手中仔细观详。
它裂到只剩一半,一个辕字隐隐刻在玉佩上,它通体乳白,是上好的玉种。
可惜看不出产地,和具体的玉种。
我手中紧握着那截断玉,忽然想起,莫家原是轩辕家的后代,祖上显赫。
*
深夜,莫子初扎营在空地上,他身边皆是宫庭内以一敌十的好手,但他此刻依然感到不适。
莫家以水而生,壮大到如今,从祖上起便是数一数二的水手。他在及笄后更仿佛是觉醒了祖上的血脉,在海上乘风破浪。
连水匪认出莫家的标志也会退避三舍,人人都知莫家新的掌权人,而对于当今天子一怒,伏尸百万的帝王没什么具体的印象。
莫子初觉得别扭极了,他已经离开故地,离海上无拘无束的生活不知过了多久。
且莫家偏南,他无法适应北方的气候。
空地上升起了火,他俊朗的面容在火光下明明灭灭,显得整个人阴沉起来。
突然远处传来马蹄声,他抽出刀,身边的侍卫围成他前面,形成一道人墙。
莫子初压下声音,说了一句起来。
他一步步走到人前,看见马上的人之后面露喜色,高兴地扔下手中的刀。
来人乘着马,纤细的脚踝紧蹬着马鞍,他的身影在夜色中格外单薄,那双眉头微皱,眼瞳中仿佛升起簇簇气恼的火苗。
“莫子初!”
我怒吼道。
他明显愣了一下,
“你大老远来找我?为的就是吼我吗?”
“你知道你做了什么吗?你以为你能骗过所有人?骗过我吗?”
莫子初蒙了,在他看来,天下人都知道他做过的,也没什么,他不屑伪装自己的狠毒。可他最不想的是眼前的人看透他,看破这少年昳丽的面容下是如同蛇蝎一般的冷心肠。
“文才,你听我解释。”
“够了!”
我的手挣开,一截断玉从手上坠下来。
莫子初的脸色肉眼可见地诧异起来,他没有摸自己衣袋,而是看向后方。
他现在才发觉,这里面有人背叛了他。
辕,轩辕是他祖上的姓氏。
他被耍了,那个小皇帝与他根本不存在相互利用的君臣关系,从一开始他就被立为一颗弃子。
他抽出刀面向众人。
“够了!”
我徒手握住刀刃,被割裂的伤口血一点一滴流下。
“你还要杀多少人?那些叛军,跟随你的侍卫,还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