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阳他……没事吧?”站在门口的流采看着夙月娴熟地为夙阳把脉。
“没什么事,休息休息就好了。”夙月舒了一口气,方才还真是被惊得一身冷汗。
“这件事我听流景说了,其实他也很是内疚。方才我让他跟我一道来,他却怎么也不答应。”流采顿了顿。“我估摸着他是怕你还在生他的气。”
“气,当然气。我最气他,明明自己是个旱鸭子,还非要逞强下水。要不是被人发现了,只怕救不成夙阳,还把自己的小命搭进去了。”夙月的肩膀微微起伏着,难以自制心中的激动。
若是流景和夙阳有什么万一,她就是死一万次也不够。
“你……无须自责。”流采似乎也是在叹气,如今这样的局面他也自然不想看见。幸好,流景和夙阳两人都相安无事。
夙月沉默了一会儿,一声不吭。
“他在哪?”夙月冷不防冒出一句。
“你说景儿吗?”流采问。
夙月点点头。
“大概是在屋里吧。听下人们说,自出事到现在,他粒米未沾。”流采蹙眉。
夙月也皱眉。
流景这孩子,就不能让人省心吗?
“我去看看他。”夙月站起身来。
“也好。”流采点了点头,答应了。
“不好了不好了!”
夙月还未踏出房门,却听见有下人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兴许是跑的太急了,上气不接下气,顿了好一会都没把话说出来。
“什么事?”流采眉头锁得更紧。
爵爷府里的下人向来训练有素,若不是什么大事,断不会如此慌慌张张。
“世子,世子他……不见了!”下人断断续续地把话说完。
夙月和流采立马变了脸色,异口同声道:“什么?”
还是夙月先乱了阵脚,一把抓住了那个下人,吼道:“你把话说清楚,什么叫不见了?”
下人兴许也是受了惊吓,眼睛瞪得如铜铃大。流景虽然平时桀骜不驯,但一声不吭就擅自出府,还是头一回。
“我……我也不知道。方才晚膳时间,我在小世子门外喊了半天,也不见有人搭理我,怕小世子是饿坏了,便推门进去,结果发现里面一个人也没有。我又以为是小世子去别处了,怕小世子饿着肚子,便差下人去寻,结果搜遍了爵爷府也没有发现小世子的踪迹。这才……这才前来禀告。”下人低下了头,夙月那几乎要杀人的眼神,实在是让他害怕。
“坏了!”流采嘀咕了一句,便飞奔了出去。
夙月也不敢闲着,便一路跟着到了流景的房间。但她并不知流采缘何如此慌张,只好在门口杵着,看着流采瞎忙活。而她自己,也只能干着急。
流采翻来翻去,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很快,他的视线停留在了床沿下方,那里赫然竖着一个飞镖。
夙月赶忙走了过去。
那飞镖夙月没见过,但这不要紧,上面的标志她却记得,正是明阙宫的东西。
是戎楚的人。
夙月不禁冒出了冷汗。流景在戎楚的手里,只怕会有危险。
“还是大意了。他们竟敢对一个孩子下手。”流采低咒了一句,握紧了拳头。
“如此说来,爵爷已经知道是谁掳走了小世子?”夙月不过是明知故问,想套出流采的话。流采方才这样说,想必也是知道戎楚绑架流景的原因的。
流采却出奇的没有隐瞒,几乎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夙月为流采对她的信任感到惊讶,却也对流景的安危感到担忧。
“诚不相瞒。丰晴两国即将大战,晴兰恐怕是危在旦夕。而我的命运同晴兰本是一体,恐怕过不了几日,这个所谓的爵爷府即将荣华不再,将被夷为平地。若是姑娘你想离开,我绝不留你。至于流景之事,本就与你无关,其中凶险万分,实在是不愿牵连于你。”流采淡淡道。
夙月早想到封阑的野心会有按捺不住的一天,设计吞并晴兰不过是迟早的事,但她没有想到,这一天竟会来得如此之快。她又怎么能离开,她已经离开过流景一次,她不愿再离开他第二次。
这一次,她一定要好好的保护流景,即便是拼上自己的性命。
“我又岂是贪生怕死之人,自当是与爵爷共进退。”夙月摇摇头,拒绝了流采的好意。
“流景能得姑娘如此关心照顾,为人父亲,也着实为他高兴。”
“敢问爵爷,丰晴大战定于何时?”
“三日之后,丰国戟羽将带兵直入荆南城门,势要拿下晴兰。”
“三日……”夙月皱眉。
只有三天的时间,戎楚劫持流景,又能做些什么?只怕他是要借流景威胁流采罢了。
“宣仪斗胆问爵爷,劫持世子,对他们究竟又什么好处?三日的时间,任谁也是回天乏术。”
“若是杀掉戟羽,事情尚有转圜的余地。起码晴兰尚能留得些许喘息之机。”流采双眼微眯,眼神中分明透漏着危险的气息。
“所以,他们是想借小世子,逼迫你就范,杀掉戟羽。”夙月顺着推论道。
流采点点头。
“你可有把握?”若是从前,戟羽的功力自然在流采之下。可如今,戟羽有了怪力,不知流采还能不能将戟羽手刃于剑下?但无论如何,夙月不希望看到任何一个人死,无论是戟羽,还是流采……
“并无十成把握,但必须一试。”流采的眼神渐露杀意。
夙月可以隐隐约约感觉到流采的担心。又怎能不担心呢?他对流景的关爱绝不会比夙月少,他待流景一向视如已出,如今流景有危险,流采无论如何也要救他。
“既然爵爷心意已决,我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晚膳过后,可否来我院中一趟,宣仪有事对爵爷说。”夙月心中却也有了主意。
“何事?”流采疑惑。
“来了便知。时候不早,爵爷也请用膳吧。宣仪就此告退。”
夙月并没等流采回答,径直回到了房中。夙月遣散了送来晚膳的下人,迅速地关上了门。想来流采如此担忧流景,最迟今晚便会行动。夙月方才一席话,不过是为了拖住流采。
既然是夙月的亲骨肉,无论如何,都应该由她去救。她欠流采的太多太多,不能再让他冒险。
很快,夙月便换好了一整套黑色的行装。如今夜色已黑,想来流采也快过来了。如今正是行动的时候。夙月将事先炼好的丹药和一把银针藏进了袖子里。
幸好夙月曾听习原提起过,戟羽的住宅就在爵爷府的不远处。只是戟羽除了打仗便窝在家里,平日里并没有找爵爷府的麻烦。如今想来,幸好夙月早料到有要去找戟羽的一天,才不至于毫无准备,像只无头苍蝇。
在静安寺里学的轻功也总算是派上了用场,夙月很快便到达了将军府。
只是这将军府却不如夙月想象中的那般戒备森严,只能零零星星地看到几个守门的侍卫,下人便更是见不到几个。整个将军府,更像是一个鬼宅。
将军府内几乎没有地方亮灯。夙月只能凭着自己的直觉,往整个将军府的正中心,最大的院子里去。夙月小心翼翼地掀开了一块瓦片,往屋内望去,似乎屋内并没有人。
夙月这才壮着胆子,飞下屋檐。然而前脚刚进房门,后脚就被人扼住了喉咙。
“你是谁?”话音刚落,整个屋子也瞬间亮堂起来。
戟羽的手正死死地箍住夙月的脖子,她几乎动弹不得,也差点无法呼吸。
“是你?”戟羽扯下了夙月蒙脸的布巾,脸色微微诧异,身上的杀气敛了几分,手也放了下来。
夙月扭了扭自己的脖子,方才差一点,就被戟羽拧断了。
“你究竟是谁?”戟羽又问道。
夙月却没有回答,如墨的眼眸只是盯着戟羽看。
戟羽却被这眼神看的有些狂乱,眼睛里多了些躁郁不安的东西。他频频摇头,身体也不住地往后退,碰到了身后的茶杯也没有在意。
“你究竟是谁?为什么我每次见你,心里就狂躁不安?”戟羽小声地呢喃着,表情痛苦。
然而,他的神智却也只允许被短暂的存在。
很快,他便又变成那副六亲不认的模样,双眼似乎盛满了火焰。连夙月看了,都有些心慌。但她知道,她不能心慌。她必须做她应该做的事。
但是戟羽的动作还是太快了。几乎是一个瞬间,夙月又再次被扼住了喉咙,而戟羽,几乎是往死里掐夙月。
夙月掏出了藏在袖子里的银针,抓准机会,狠狠地往戟羽的太阳穴插去。只见戟羽哀嚎一声,抱着头,状态几乎癫狂。夙月知道时机已到,便将藏在袖中的药丸,准确的送到了戟羽的口中。
戟羽没有防备的吞了下去,但下一秒,他意识到自己已然中计,便迅速地推了夙月一掌。却不料这一掌着实力量非凡,夙月被打成重伤,倒在了几尺远的地上。背后尽是桌椅,撞得她生疼。
可戟羽却还不死心似的,一步步地向夙月走过来。
夙月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似乎下一秒,迎接她的,就是死亡……